罗喵中心
没有CP
01
父亲让我给那个少年水。
父亲说完后就跑去地下室捣鼓他几乎从不离手的玩意去了。可我还够不到桌子上的水杯,不论我怎么踮脚,都还差一点点。他渴得不行,靠着门边的墙壁,好像就要死了。我只得从对门小溪捧来水给他喝,每次捧了满满的水,走到一半就快漏光了,但他身边时,只剩下了最后的一丁半点。
我小心地将水送到他干涸的唇边,他艰难地舔着我手心里的水,如此来回几次,他总算脸色好了些。我有一次捧来了多的水,他握着我的手腕慢慢地喝,我借此看到他的睫毛细长,嘴唇紧紧抿着,有着美好的弧度。接着他缓缓睁开眼,我手心仅剩的水都落到了泥土里。
他有着黑蓝色的眼睛,他是恶魔之子。可他对我说谢谢,他的笑容比此刻破冰的河流还要美丽。
我呆呆站着,手被春日刚解冻的水冻到通红,袖口也沾湿了。
我将隔壁阿婆做的面包给少年吃,这是留给我的中饭。我父亲一般不管我吃什么,因为他也不管他自己吃什么。少年接过我的面包,慢条斯理地吃,好像饿了三天的人的不是他似的。
我咽了咽口水,盯着他咀嚼的腮帮子。
少年停住了动作,小心地撕掉他咬过的部分,将剩下的面包还给了我。
我三两下就吃光了,手指缝间的碎屑也舔了干净。
“你叫什么名字?”我问他。
“……我叫奥斯卡。”他回答我,他却不问我的名字。
我只得自己补充:“我叫菲莉德。”
“嗯。”奥斯卡点了点头,他想要扶着墙壁站起来,可是差点栽倒。
我身高只到他的腰,没办法为他做什么,我只能担忧地看着他,在想着是不是该找人帮忙。
“你父亲人呢?”奥斯卡艰难地站了起来,他伸出手,我开心地放了上去,他就牵着我的手进了房间。
“父亲他在地下室,要后天才会出来。”我坐在凳子上,抱起我唯一的玩具,父亲在我四岁生日时为我做的木头娃娃,手臂已经掉了,父亲没空帮我装回去。
“为什么是后天?”奥斯卡的手可以轻而易举碰到水杯,他却没喝水。
“……因为后天是妈妈的祭日,他一定会记得出来的。”我叹了口气,木头娃娃发出咔哒咔哒的关节声。
奥斯卡沉默了,他长得实在好看,比村子里所有少年都要好看,他一言不发地坐着,我也能一言不发地看着他。
“那个……”奥斯卡说,“菲……你刚刚说你叫什么?”
“菲——莉——德——”我重复了一遍我的名字,并拿出炭笔在木板上写下了我的名字。
“哦,菲莉德。”奥斯卡不那么认真地记下了我的名字。
与之相对的是在我的强烈要求下,奥斯卡在我的木板上写下了他的名字,我花了半个小时记住了拼写。
“菲莉德,给我你的娃娃,”奥斯卡说,“工具箱在哪里?”
我把木头娃娃递给了奥斯卡,跟他说了工具箱的位置。奥斯卡把箱子搬了出来,坐了下来,我拖着小凳子坐到他身边。父亲给我做的木头娃娃看起来是很朴素,里面却满是我看不懂的齿轮构造,奥斯卡花了好久才将手臂接了回去。
“木头娃娃摆在地上就会说话,最开始那次就会!可是那天就被我摔了,不会说话了……”我非常难过,那是父亲第一次为我做的礼物。
“我看看。”奥斯卡拆开了木头娃娃的脑子,细长的螺丝刀伸了进去,只听到有什么咔哒合拢的声音。再把头盖骨装回去,奥斯卡将木头娃娃放在地上。
“好了……我们看看它会说什么?”
“嗯!”
“你好!菲莉德!”木头娃娃说完话后就哼着歌,在平地上跳起了舞,动作笨拙,但是我却觉得很熟悉。
旋转着跳完舞后它不唱歌了,它说:“再见,菲莉德!”
奥斯卡皱着眉,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我在想的是这段舞蹈真是太熟悉了,不知道哪里看到过。
奥斯卡不会做饭,我也不会,我还够不到灶台。还是邻居阿婆将做好的黑麦面包送了过来,三天都吃一样的面包,我已经习惯了,奥斯卡的脸色就很不好。
我半天没能爬上大人用的凳子,最后是奥斯卡拉了我一把,我跪在凳子上,总算可以碰到桌子上的水杯了。
“可是凉水拌面包……还可以蘸花生酱。”我将瓶底最后的花生酱留给了奥斯卡。
奥斯卡接过瓶子,将仅剩的花生酱在面包片上涂匀,递给了我。
“……你几岁?”奥斯卡忽然问我。
“不知道……”我不清楚,“可能要问问父亲,好像是六岁了吧。”
“我十六岁。”奥斯卡低下声音。
“哦,”我咬下面包,羡慕地说,“那你已经长大了,真好。”
他却低声笑了,不是开心的那种笑。我想用额头贴着他的脸,让他不要那么笑了。
“如果可以的话,长大不是非要选择的路,菲莉德。”
“可是,谁都会长大的呀?”我手中的面包已经吃完了。
我伸出手,奥斯卡把我从凳子上抱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