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帝国名花
CP:罗奥
已经不会起标题了。
一篇荔枝红薯味的文,懂的人会懂。
罗严塔尔是奥丁大陆首屈可数的调香师。
当然所有人都以为他只是玩玩而已,哪怕他制作的香水半个小时之内被名媛淑女抢购一空,就连最苛刻的财政部长、最洁癖的银行家和那个卖红薯的老爷爷都认为他的香水可以征服他们——即便如此,所有人也都觉得罗严塔尔在这一行做不久。毕竟他长得好看,又有那么那么那么多的钱,大陆一半的钻石矿都是他家的。他兴趣广泛,想必调香制香也是其中一个。
罗严塔尔我行我素,不管其他人看法,就像他家的钻石矿总是冒出很多钻石一样任性。他正在因为一种闻所未闻的香味困扰不已。他可以分辨雨后玫瑰、雨前蔷薇与下雪时月季味道的区别,他也能分辨金边杨木,还没开花的红花继木,头顶紫叶李味道的区别。但他不能闻出这是什么味道——因为他闻所未闻。
好闻,闻所未闻。
他从一封远方的书信那里闻到,来自他唯一的好友。他分辨出那是邮票底下胶水所带的气味,非常好闻。他掀开邮票,看到胶水是淡蓝紫色。他回信问好友,胶水从哪里来。朋友在下一封信里提供了胶水的来源,来自朋友妻子从更远的远方带来的。不过朋友给了关于胶水来源的一个信息,那是一片纸,也是淡蓝紫色。
上面写着:请把我折成一朵花,再把我养在水里。
罗严塔尔堪称心灵手巧,花了两个小时查资料折成了一束百合花。
他很快找了小小的玻璃瓶和清水,把百合花插了进去。
但是没有任何变化,罗严塔尔有一些些失望,就不再管他了。
结果他闻到了花香,那确实是花香。
他看到百合花上浮现字母,闪现得比较快,他连忙拿笔记录。
“你好。”
“……这是古老的魔法。”
“如果你想跟我说话,请再折这样的一朵花,放在我的玻璃瓶里。”
“请用清水在花上写字。”
罗严塔尔有些惊奇,但是他照做了,他用了一张白纸折成一朵百合花,将它插在蓝紫色百合花的边上。接着他用羽毛笔蘸着清水在百合花上写字,单词写下去就不见踪影,像是被白纸吸收一样,想必是传递到了远方的人那儿。不过这种传递方式连写错单词的失误都不能有,罗严塔尔认为他应当谨慎。
“……你好。”
“这种魔法很神奇。”
“我想跟你说话。”
过了一会儿,蓝紫色百合花就有了回应。
“请问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罗严塔尔没有因为眼前的魔法忘记了他的初衷,他慎重地落笔。
“我想要知道……”
“那种奇妙的花香,在邮票的胶水里,也在蓝紫色百合花上……来自何方?”
“我是一名调香师,想要久远地留住这种香味。”
蓝紫色百合花这回显现得有点慢,似乎对方正在踌躇。
“花现在在我窗前。”
“花香美在短暂,它不必久远。”
罗严塔尔认真地反驳了对方的话。
“记忆会灭失,我某一刻闻到的香味,想长长久久闻到。”
“制香工艺是必须的,花香美在短暂,但它可以留存弥散,不必拘泥于你的窗前,它可以久远。”
蓝紫色百合花慢慢地,慢慢地浮现出这样一句话。
“你想闻它?”
罗严塔尔飞快得写,字迹凌乱。
“我想带走它,让更多的人都闻到如此奇妙的芳香。”
蓝紫色百合花轻轻颤抖了下。
“……不可以,花是我的。”
罗严塔尔继续说服道,他很有耐心。
“我不会带走你的花,我只想带走一部分花香,一点点就好。”
蓝紫色百合花犹豫地显现字迹。
“……你如果要带走花的话,请把我也一并带走,我不能与我日夜照料的花分开。”
罗严塔尔轻笑出声,他一边念一边写。
“我只是带走花香,并不需要你。”
蓝紫色百合花上只浮现了这么一句。
“嗯。”
但罗严塔尔似乎听到了蓝紫色百合花里发出的声音,模模糊糊的,也许只是风声。
但是下一秒罗严塔尔清楚听见了如同冬日风声一样凛冽的声音。
“不管其他啦,异乡人,你想闻闻看花香吗?”
“这么多年,只有我一个人闻到它。”
“哪怕我把它放在胶水原料里,掺在纸里,甚至加到女孩子用的发绳与丝巾里,都没有人闻到过它。因为它味道真是太浅太浅了……而你居然可以闻到,太神奇了。”
罗严塔尔有点愣住,他沉浸在蓝紫色百合花传过来的声音里,一时忘记了作答。
“你还在吗?”远方的人问这边的人,接着对方似乎是有点苦恼,“不会是魔法出问题了吧……好不容易有人来问问的。”
罗严塔尔将笔尖落在白色百合花上,他一边写一边说。
“我在……”
“如果可以的话,我想闻闻它。”
蓝紫色百合花轻轻颤动,传出来的依旧是那个声音,没有多少波动。
“你凑近了闻闻看。”
“我会把百合花带到花园里,现在我这儿日光明媚,花开得很好,花香洋溢。”
罗严塔尔答应了之后就将瓶子举起来,用手扇了扇,标准的调香师的闻法。
香味开始是那么淡,后来就变得慢慢浓郁了起来。除却本身的,罗严塔尔闻到的那种花香之外,还有日光和青草的香味,好闻极了,罗严塔尔闭上眼,想直接在这样舒服的香气里沉沉睡去。
“你们那里是春日晴天吗?”
“春天真好啊,如果天晴,温暖明媚,不像我这儿,春天总是下雨。”
罗严塔尔自顾自地说,他的脸稍微下移,嘴唇不小心吻到了纸张的边缘。
罗严塔尔好像听到了对方轻声的抱怨。
“不,是秋天,这种花开在秋天,但是春天也开,春天的花和秋天的花是不一样的,等春天的时候我再给你闻闻看。”
“……下雨时候的花香湿漉漉的,像是贴在皮肤上的丝巾一样,像是眼泪。”
罗严塔尔眨了眨眼,他将玻璃瓶放在窗台上,而自己趴在桌子上,望着这一朵不停说话的蓝紫色百合花。
蓝紫色百合花还在叙述着花香在各种场合下的区别。比如冬天花都凋落了,但雪带着花的香气,比如夜晚花香格外浓郁些,梦里都带着香气。
“你在听我说话吗?还是魔法又出了问题?”
罗严塔尔觉得这朵蓝紫色百合花真是太可爱了,也许是因为他折的,又也许是因为此刻正在说话的声音。
“你叫什么名字?”
蓝紫色百合花的话语停滞了一下,用一种奇妙的婉转的音调说。
“……我叫奥贝斯坦。”
罗严塔尔支着下巴,他深吸了一口气,语气出奇温柔。
“你不问问我的名字吗?”
那个声音理所当然地说。
“我以为你会自己坦诚。”
罗严塔尔轻笑出声,他咬着声音吐出自己的名字。
“我叫罗严塔尔,想必你听过我的名字。”
“没有,我不认识叫罗严塔尔的人。”
冷静的声音传到了罗严塔尔的耳中,让罗严塔尔的笑容更加放大了。
那个声音显然很困惑。
“为什么笑?”
罗严塔尔也问自己,他望着远方灰蒙蒙要下雨的天气,喃喃道。
“是啊,为什么笑呢?”
蓝紫色百合花不打算探究罗严塔尔为什么要笑。
“我要给花浇水了,最近几天总是不下雨。”
“再见。”
他似乎是有些犹豫,还是说出了罗严塔尔的名字。
“再见,罗严塔尔。”
罗严塔尔最近深闺简出,连城里面贵族夫人举办的沙龙都不来参加了。他只躲在自己的屋子里,几乎不出门,所有人都认为他是有了新的灵感要研制新的香水了,都为此期待不已。但罗严塔尔很久没有去碰他一整面墙的瓶瓶罐罐,他只闻一种花香,只对一朵花,不,一个声音,一个人说话。
“你能过来吗?”
“不能,我过去了这些花都会死掉。”
“我的意思是你能带着花送过来吗?”罗严塔尔说,他在出口的瞬间没有意识到他说了此生最蹩脚的话,“我可以高价收购。”
“不能,花会死掉。”
“那你和花都不能过来吗?我可以出很多很多的钱,你想要钻石吗?”
“不能,因为花会死掉。”
“可是,你之前说,我要带走花的话,只需要把你也一起带走就可以了。”
“可你之前也说,你只需要花,不需要我。”
(糟糕,蓝紫色百合花似乎是为了之前的事情生气了。)
“现在,我需要你了。”
“那也不行,我不知道花离开这里会怎么样,花也许会死掉。而且你只能带走种子,或者带走一盆花,我这里有漫山遍野的花,你无法全部带走。”
“我能不能用钻石跟你交换?”
“我不需要钻石。”
“那我该怎么办?如果连钻石都无法让你和你的花到我身边来。”
“我不知道,很抱歉。”
“钻石无法解决的事情,那还有什么可以解决。”
“我不知道,人世间的很多问题,我都无法解决。”
“……所以该怎么办呢?”
“比起这个,花期一年两次,春天的那次你已经错过了,今次秋天的最后一场花开……你虽然不能看到,但你可以闻到。”
“什么时候?”
“花开到秋季末,初冬的时候就要完全凋谢了。”
“那我会记得。”
大陆西南方的高山上,有一片不为人知的蓝紫色花海,一个宽阔平坦的山谷牢牢拥住花朵,让这片蓝紫色不蔓延出一分。但花香会弥散,有些人可以闻到。但介于没有多少人来到这儿,这种奇妙的花香几乎不为人知。
这片山谷唯一的常驻人员的一位头发半白的瘦高男人,他以一种严谨又苛刻的态度来照顾这片蓝紫色的花。奥贝斯坦和往常那样给他的花浇水,最近几天还是没有下雨,他必须抽取地下水,或者是去不远处的河流提水上来,亲自给他的花浇水。在清晨出门前他给那朵放在窗台上的蓝紫色百合花嘱咐了什么,如果远方的人要对他说什么的话,蓝紫色百合花会替他说之前嘱咐的话,他又对着边上的雪白百合花说,要求雪白的那朵要留存好远方那个人要说的话。
但等奥贝斯坦傍晚回家,这两朵百合都没有收到任何信息。奥贝斯坦已经连着两个星期都没有收到来自罗严塔尔的消息了,这让他不免有些担忧。只是一些些而已,毕竟那是一位从未见过面的陌生人。尽管奥贝斯坦知道罗严塔尔的很多事,那也是没有见过面的陌生人而已。
奥贝斯坦站在窗台边上,摸了摸两朵纸花的花瓣,花瓣轻柔地在他手指间颤动。在某一刻,和他抬头的瞬间是同一个时候,花香中传来了一声轻声的叹息。
“我来了。”这句话是合风而来。
奥贝斯坦往远处望去,望向进入这里唯一的一条路,横穿整个花田,几乎要被埋没在花海里的路。而一位英俊的青年此刻就站在一大片夕阳照耀下的蓝紫色的花海里,往这边看过来。
由于逆光,奥贝斯坦看不清他的模样,但他撩了撩头发,回答道。
“你来了。”
这是两个星期后,罗严塔尔终于找到了解决办法。他把在奥丁的香水店扔到一边,风雨兼程,跋山涉水,千里迢迢,风尘仆仆地来到了他从未去过的一个遥远的远方。
只为奔赴最后的花期。
既然奥贝斯坦和花不能到他身边,那他就去他们身边吧。
罗严塔尔一步步走近了,等他看清了奥贝斯坦的样子,奥贝斯坦也看得清他的,他突然变得羞赧起来,也许是花香太过温柔了。
“嗯,我来看你……不,看花。”
罗严塔尔有点吞吞吐吐地说。
而奥贝斯坦就显得坦然多了,他隔着半个窗户,望着走近的罗严塔尔,用让罗严塔尔沉迷的声音说。
“好,那来看花吧。”
“还有一件事。”
罗严塔尔终于走到了奥贝斯坦的跟前,他从口袋里拿出来一个盒子,打开。
“送你钻石。”
“为什么?”
奥贝斯坦不明白,他没有接过那个盒子,尽管盒子里的东西看起来亮闪闪的,很是漂亮。奥贝斯坦摇了摇头,断没有随随便便接受别人的礼物的。
罗严塔尔的语气欢乐,充满着某种希冀。
“因为我有很多钻石,就像你有好多花。”
罗严塔尔张开手臂,往回指,又回头,看了看奥贝斯坦紧紧抿着的嘴唇,弯起嘴角笑了起来。
“你有那么多花。”
奥贝斯坦发现罗严塔尔笑起来的样子比这些花都要美丽,他看着罗严塔尔的眼睛,那是一双与常人不一样的眼睛,他不由自主地跟着罗严塔尔的语调说了下去。
“我有很多花。”
罗严塔尔信誓旦旦地说,他将装着钻石的盒子递给奥贝斯坦。
“我愿意用钻石换你的花,很多的钻石换很多的花。”
奥贝斯坦轻笑出声,他看着似乎比他还要不谙世事的罗严塔尔。
“不,也许还有更好的办法。”
罗严塔尔歪了歪脑袋,他没听懂奥贝斯坦说的话,但他觉得在花香里和奥贝斯坦说话,隔着窗户,在风中,在夕阳的光里,是那么美好。尽管比起他的那些娇艳情人们,奥贝斯坦一点都不好看,可是一个人是否美丽岂能只是用容貌来简单判断。罗严塔尔觉得奥贝斯坦和他的那些花一起,就足够让他动心一千次了。
而接下来的一个吻,谁也不知道是谁先闭上眼的,也许是只是意外,也许是一方意有所指,总之甜美得不可思议。奥贝斯坦撑着窗户的边缘,而罗严塔尔则探过头与花田主人唇舌交缠。罗严塔尔在某一刻愿意一直沉浸在这样的花香里,只和奥贝斯坦一起。
罗严塔尔是大陆数一数二的花花公子。
所有人都以为他只是和那个不知名姓的男人玩一场简单的恋爱游戏。哪怕他把钻石矿都送给了那个男人,将名下产权全部转移。哪怕他和那个男人一起在遥远的花田,在某一个春日温暖的花季里,举办只有两个人的婚礼。罗严塔尔曾和那么多人谈恋爱,哪怕他这次表现得那么真心实意,但罗严塔尔的恋情上可没有意外,这个男人肯定也是那么多人里的其中一个。因此所有人都以为他们不长久。
的确不长久,只是眨眼一世过。
终